叶利钦在其新著《午夜日记———叶利钦自传》(译林出版社2001年1月出版)中,记载了1996年以后其总统生涯后半期的事件。他以最大程度的坦诚为读者揭开了1995年至1999年俄罗斯历史的真实一页。下文是从中摘录的部分内容。
我还想谈谈另一个会面。那一次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到莫斯科进行正式访问。
……当他结束了一切正式访问安排———同弗拉基米尔·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会谈完毕,发表过公开讲演———之后,他来到了位于戈尔基九号的我家里。我同克林顿已经好久不见,老实说,我都有些想他了。这不,大门一开,美国总统的专车队伍便驶进了我们家的花园。
我问克林顿,这是我们的第几次见面。
他笑了笑,回答说已经数不清了。
……时间过得非常快。在政治上“时间”有另外一种概念:当发生严重危机的时候它走得极其缓慢,而有时它又过得飞快。可现在我说的是普通意义上的、人们所使用的时间。
这些年中(普通意义上的、人们所使用的时间)我和比尔交上了朋友,彼此都有好感。
“你喜欢普京吗?”我问克林顿。“他是一个很棒、很有能力的领袖人物。”克林顿严肃地回答,然后他又补充说:“我知道,在俄罗斯他的威信很高,但他才刚刚起步。要成为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他应该更加相信自己的内心和自己的感觉。”
我问克林顿他自己觉得有关反导弹防御的问题谈得怎样,他回答得不太明确,他说,在反导弹防御问题上既有哲学和政治方面的因素,也有技术方面的因素。我们的协议本身还应该由军方加以确认。我提醒他回想一下以前我和他是怎样就一些非常棘手的问题达成协议,从而绝处逢生的,其中有些时候甚至连双方的专家们也无法达成共识。
……克林顿迟疑了一下。我明白他在想什么。比尔想把反导弹防御问题解决之后再离开政治舞台,这样就不会把它留给新任总统。现在双方的对话进行得怎么样?世界能从这个对话中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相信,只有通过相互妥协的途径我们才能保全在裁军问题上已经达成的共识,才能保全人们对“二十一世纪将是一个和平的世纪”的希望。
……我问克林顿关于希拉里的近况,他却给我讲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儿:“我昨天参加了你们一个电台的直播节目,回答俄罗斯听众提出的问题。鲍里斯,知道吗,有一个问题很好笑。‘如果希拉里当上了美国总统,作为总统的丈夫您的感觉如何?’我告诉他们说,我会给她端茶送水。”
……我一直都很喜欢比尔温和、开朗、自由自在的性格以及同别人交往时的轻松随意。有一次,在一个隆重的招待会上我和比尔长时间地坐在一起。他说:“鲍里斯,我们个头一样高啊。”我问他:“比尔,你穿多大的鞋?我们比一比吧。”他笑了,我真的开始脱鞋。原来,我们身高一样,可我穿四十三码的鞋,他穿四十六码。有时就是这样……
我等着比尔一个人来家里做客,可整整一个美国代表团都来了。代表团里的那些人近些年来一直都在辅佐比尔,他们同我们的总统办公室联系紧密。所有人都想同我握握手,说些赞美的话。这非常令人愉快。
最后,我站了起来,准备送客。告别的时候比尔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鲍里斯,你想改变国家,你真的改变了。”“你也改变了自己的国家,比尔。”我回答说。我想,这不是客套话。
我们走出屋子,这是一个美妙的夏日。塔尼娅和奈娜同美国总统合了影。他向我们挥了挥手,然后朝汽车走去。一位手提核匣子的军官从他面前走过———这位军官不顾天气炎热,仍然戴着手套。
……比尔离开之后,我久久凝望着他送给我的照片。照片上我和他坐在那两把很出名的藤椅上,眺望着远方蔚蓝色的天空。
两位总统,两个普通人。
这是一张非常出色的照片。